12月23日,由《長沙晚報》主辦的“新時代·新征程·星城追夢”新年詩會在長沙圖書館樂之書店舉行,來自湖南省詩歌學會、瀟湘詩會、嚶鳴詩社等詩社團隊的詩友濟濟一堂。大家用充滿激情的創作與聲情并茂的朗誦,表達了自己對詩意生活的向往。
而近段時間,著名詩人余光中的逝世,又讓詩歌這一讓人淡忘的話題重新被熱議起來。曾經耳熟能詳的“長大后,鄉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如今已成為雋永的絕響。不少文藝青年、文藝中年、文藝老年也突然回憶起來,原來自己的生活里還是忘不了詩的。
“揮毫當得江山助,不到瀟湘豈有詩?”湖南得湘江洞庭之秀美,武陵岳麓之雄奇,一直以來都是歷代文人墨客云集之地,可謂地靈人杰。李白曾順洞庭而下,留下“且就洞庭賒月色,將船買酒白云邊”的詩句,杜甫也客居長沙,登岳麓山而賦詩。三湘大地留下了屈原、柳宗元、劉禹錫、陸游等多位大詩人的足跡。既有孑然一身的“獨行俠”,也有“其樂融融”的詩會、詩社,因此湖湘也不乏群賢結社、雅集斗詩的雅事。歷史上,湖南就曾誕生過南岳吟社、碧湖詩社、南社湘集等著名詩歌團體。
宋代湖南是“偏遠地區”,但首個詩社誕生在此
詩歌的頂峰在唐朝,宋代稍有回落。不過文人結詩社這件事卻是起于晚唐,興盛于宋代。在唐末宋初,由江西隱士廖融與任鵠、凌蟾、王正已、王元等人在南岳衡山所成立的南岳吟社,便是宋代最早的詩社。
這件事有多不容易呢?當時南方是所謂的“江南瘴癘地”,湖南當時的潭州(今長沙)、永州都是蠻荒之地,官員犯了錯才被貶謫到這里來。比如杜甫謫遷長沙,就留下了“客子庖廚薄,江樓枕席清。衰年病只瘦,長夏想為情”這類慘慘戚戚的詩句,柳宗元來到永州,也只有看看“永州之野產異蛇”這等獵奇的事物。而蘇軾被貶到更南的瓊州(今海南),更是被戲稱為“僅次于殺頭的處罰”。
文化繁榮的程度從詩社的數量可見一斑,有學者統計過,北宋初年,屬于“中原地區”河南所結成的詩社就有八家之多,而湖南就只有南岳吟社一家。說偶然也好,說幸運也罷,就憑這一社,湖南就搶了頭彩,成為了時間序列上最早的一家,造就了其不凡之處。
發起人廖融也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他是江西人,祖上和兄長都做過官,算是當地名門望族,他卻來到衡山當起隱士,自號衡山居士。當時的官員湘守楊徽之、司諫張觀都曾慕名來拜訪,可見這位衡山居士還是有些才名的。 張觀還曾贈詩一首:“未向漆圓為傲吏,定應明代作征君。家傳奕世無金玉,樂道經年有典墳。帶雨小舟橫別澗,隔花幽犬吠云深。到頭終為蒼生起,休戀耕桑楚水濱。”這詩大致的意思是說,當官的并不全是傲慢的官吏,也有清明的父母官,兄弟你既然是名門望族,自己又有才華,天天躲在山里簡直浪費才華,還是去做官為人民服務吧。詩中大有諷諫之意,不過廖居士依然不為所動,鐵了心不出仕。
廖融所作的《夢仙謠》《題檜》《退宮妓》等詩都有名于史,《全唐詩》錄有其詩6首。其中《夢仙謠》可以說是他的自況,詩中云:“棋木扶疏系僻邪,麻姑夜宴紫皇家。銀河旌節搖波影,珠閣笙簫吸月華。翠鳳引游三島路,赤虬齊駕五云車。星移猶倚虹橋立,擬就張騫搭漢槎。”他寫夢中夢到了神仙,自然也是仙風道骨,將自己比作通西域的張騫,哪看得上這凡塵俗世的名利?
南岳吟社創建于衡山,但廖融的詩友王元后來定居長沙,歷史上該詩社也有可能在長沙有過活動,在地域上有研究者也把南岳吟社歸于潭州詩社。
時人王炎也似在長沙結有詩社,他的《林待制奏議序》中就提到:“淳熙癸卯秋,三山林公帥長沙……文閣知潭州。”他的另一篇《用元韻答鄧宰兼簡華容孟宰》有“長沙三歲坐兀兀,洞庭千里來匆匆”,其中“潭州”“長沙”都是指代長沙,再加上王炎當時的確是在長沙出仕,應該是有與友人結社吟詩之舉,長沙也是宋代湖南詩社的大本營之一。
開福寺旁的鴨羹,吸引詩人聚會碧湖詩社
晚清的湖南詩社以長沙為中心,清咸豐年間有王闿運、鄧輔綸等結成的蘭林詞社;清光緒元年(1875)有僧笠云(芳圃)、徐樹鈞等結成的麓山詩社;清光緒十二年(1886)則有王闿運、郭嵩燾、八指頭陀(寄禪)、笠云等成立的碧湖詩社;清光緒十七年(1891)有鄭襄(字湛侯)、易順鼎、程頌萬等結湘社于蛻園。這些詩社中,儒釋合一的碧湖詩社是湖南近代史上一個最為著名的文人社團,對近代湖湘詩派的影響也最大。
為什么要名為碧湖呢?說起來還與大家都熟悉的長沙名勝有關,這處名勝便是開福寺。
開福寺后有一湖泊,名為碧浪湖,是開福寺十六景之一,明代文人李冕就曾有詩贊曰:“水光含鏡碧,山色擁螺青”。清光緒年間的湘軍總兵陳海鵬在碧浪湖旁修筑三間小屋,幽靜之致。這位陳總兵與開福寺關系密切,曾經與慈善人士募集善款,為寺里修葺了不少佛殿,添置了不少樓閣,并親自題寫了“古開福寺”橫額。陳總兵不但親近風雅,善心禮佛,還是一位美食家,用現在的話說是一枚“吃貨”。史料記載,陳海鵬在此喂養了大量水鴨,而且擅于烹調鴨肉,其所烹制的鴨羹味美無比。有美景,有美食,自然不乏文人雅士前來。陳家的鴨肉一起鍋,引得省城及各地名流趨之若鶩,陳家高朋滿座,常有鴻儒談笑其中。僧俗名流相聚于此,享用完美味佳肴之后做些什么呢,打麻將、洗腳?這當然是我們現代俗人的做法,人家雅人可不做這些,人家是品香茗、吟誦詩句。光吟詩還不行,人家《紅樓夢》大觀園里詠個海棠都要起名叫“海棠詩社”,湖湘文人吟詩自然也要有個名頭。于是在王闿運、郭嵩燾等倡議下,大家決定成立詩社,名字便取用碧浪湖的簡稱,叫碧湖詩社。于是在光緒十二年六月十五(1886年7月16日),碧湖詩社正式成立了。
在這一眾文人名流之中,卻有一個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不知道大家看出沒有。這便是武人出身的“地主”陳海鵬陳總兵了。陳總兵雖然喜歡吟詩,但根底不深,素養較淺,鬧下了不少笑話。
有一次,陳總兵偶得一句“玲瓏五云起其中”的詩句,拿給社員王先謙看,王先謙夸他文辭典麗。陳海鵬頗不以為意,回來對別人說:“大家都說王先生博學,我看未必,我那句詩直接抄的白居易《長恨歌》的原文,他都沒看出來。”聽到的人都默默發笑,因為因白居易《長恨歌》原句為“樓閣玲瓏五云起,其中綽約多仙子”,陳海鵬抄詩都沒斷好句,記成了兩句中間這七個字。
南社湘集,同盟會的“兄弟單位”
辛亥革命前后,不少文學團體興起,南社就是其中影響最大的一個。南社成員雖然于詩文都有涉獵,但仍然以詩歌為主。當時發起南社的便是以傳播啟蒙思想和革命民主思想為己任的同盟會會員柳亞子、陳去病和高旭,因而南社也與同盟會聯系緊密,學界也有“同盟會為兄,南社為弟”的說法。同盟會采取武斗,南社采取文斗,兩者互為犄角,南社實則是同盟會的宣傳部。
辛亥革命以袁世凱復辟而告終,南社批判辛亥革命的不徹底,斥責袁世凱稱帝丑劇,一直斷斷續續活動至1923年。而在1924年,南社成員主要分成了兩個分支,一曰“新南社”,另一個便是由此前南社的“湘中五子”傅熊湘與李澄宇在長沙發起組織的南社湘集。湘集者,便是在湖南舉行的雅集。南社誕生在蘇州,為何源流到了長沙?其實,湖南人在近代“辛亥革命”、“護國運動”、“武昌起義”中參與度頗高,歷來也有“無湘不成軍”之說。在當時革命的宣傳部南社中就有不少湖南籍社員。據湘學研究專家陳先樞考證,在柳亞子所編的《南社紀略》一書記載:原南社社友共有1182人,其中湖南籍的有111人。湘人中最多的首推醴陵人,有22人;湘潭人次之,有15人;長沙人再次之,有14人;湘鄉、湘陰等縣也有人參加。湘籍詩人中,有著名愛國志士,如桃源宋教仁,湘陰仇亮,長沙易象、楊德麟,醴陵寧調元等;女界知名人士有湘鄉唐群英、張默君,寧鄉陳家杰、家慶姊妹等。湖南人在南社的成立和發展中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既有文壇領袖,又有群眾基礎,因此當傅熊湘在長沙登高一呼,宣布建立湘集時,云集響應也是理所應當之事。
說起建立南社湘集的目的,傅熊湘曾在《南社湘集導言》中表示:“比年以來,時局變遷,友朋星散,社事日漸衰歇。其能歲有雅集,流連觴詠,存念放舊者,厥惟長沙一隅。而海上諸社友,又別有新南社之組織,其宗旨蓋亦稍異,同人為欲保存南社舊觀,爰就長沙為南社湘集,用以聯絡同志,保存社事,發揚國學,演進文化”。這其實是在含蓄地指出柳亞子建立的新南社背棄了南社的傳統,自己的南社湘集才是繼承了原南社精神精髓的“正統”。
1934年,傅熊湘去世后,其弟子劉鵬年發起恢復湘集活動,在長沙妙高峰南園進行了第九次雅集。1935年6月,蔡守發起,南社湘集粵支部成立,南社湘集發展到266人。次年,春秋兩季,又各舉行了一次雅集,南社湘集所舉行的雅集達到了11次。
南社湘集舉行雅集的重大意義,便是出版了《南社湘集》的冊子,按照現在的概念,應該算是文學社會員的作品集。1924年11月出版第一期,線裝,瓷青色封面,每冊定價一元,一共出了八期。這八期《南社湘集》包括文錄、詩錄、詞錄、附錄等,既有當時傅熊湘等名家的詩詞,也有時事文章、文藝文章,無論是研究當時的歷史還是追溯民國詩歌流派抑或還原當時歷史人物的生平,都有著很高的學術價值。
碧浪湖畔重開詩社,星城遍布詩歌團體
唐宋時期,集結詩社的是什么人呢?廖融是隱士,周敦頤是朝廷的官員,可以說結社賦詩還是當時上層社會的清雅之事,與普通百姓交集不多。清末至民初,集結詩社的也主要是陳海鵬等官宦與王闿運等大儒,南社雅集雖吸引不少讀書人,但也大多數是相當于古代“士大夫”的高級知識分子。而隨著教育的普及,和人們藝術水平的提高,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至今,長沙也出現了不少詩社,作詩已不只是高官鴻儒的專利,普通百姓也有了作詩的權利和興致,詩社真正成為了布衣詩社,草根詩社。
前文所述中,已經提到了對湖湘詩派影響巨大的近代詩社翹楚——碧湖詩社,而如今這一詩社在新時期又煥發出了新的光彩。上世紀80年代,為繼承中華傳統文化,長沙詩歌工作者楊第甫、黃曾甫、劉人壽、史鵬、伏家芬、易仲威等人聯翩而至,在此“棲鳳藏龍”之地嚶鳴唱和,碧湖詩社得以重開,主要活動地址仍在開福寺的碧浪湖畔。無論在地理上還是在文化上,這都是一次對120多年前詩社的繼承和發揚。
碧湖詩社重開之后,致力于推廣詩歌文化,曾多次舉辦全國性的詩歌征文比賽,為詩壇發掘新人新作。去年,碧湖詩社還舉行了首屆全國大學生傳統詩詞大賽,將眼光投向了90、00后一代,讓中華傳統文化的瑰寶能傳承給子孫后代。
去年歲末,適逢碧湖詩社成立130周年紀念,碧湖詩社在開福寺舉行了“碧浪吟聲·碧湖詩社130周年專題吟誦活動”予以紀念,在這場活動中,老詩人已顯寥寥,然而詩壇新人獨領風騷,稱得上是江山代有才人出、雛鳳清于老鳳聲。
漢代辭賦大家賈誼旅居長沙三年,如今長沙的太平街上還存有賈誼故居供后人瞻仰。在賈誼故居草堂之中,也活躍著長沙本地的知名詩社嚶鳴詩社。
嚶鳴詩社成立于1979年,是一個民間布衣詩社。當時由幾位志同道合的詩友即宋槐芳、吳淑羽等先生發起,交流詩詞創作,成立時便倡議每季出一本油印詩集,定名為《嚶鳴集》。詩集形雖簡陋,但質量頗佳,反響較好,國內很多名家相繼來稿,辦刊伊始,就有了名家效應。詩社擁有較為固定的詩友600余人,其中包括德國、美國、加拿大、朝鮮、日本、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尼等海外籍詩人和少數外國詩友以及港澳臺地區詩友。詩社除了開展一些學術交流研討活動外,還先后舉行了詩社成立十周年、二十周年及《嚶鳴集》百期慶典暨“長沙園林頌”詩詞吟唱活動。多年來,全國性的詩詞大賽中,長沙嚶鳴詩友王巨農、胡出類、熊東遨、劉人壽、劉克醇、祝欽坡、史鵬等人,均有奪冠紀錄。
如今,長沙詩社遍地,除以上兩者之外,還有岳麓詩社、中南詩社、田漢詩社等,繼續在長沙的大街小巷吟誦著至唐宋以來延續至今的文采風流。
詩社為什么最早叫“吟社”?
若澤
賦詩結社的傳統起源于唐宋時期,當時的詩社最早大多叫做“吟社”,如廖融的南岳吟社等。唐代詩人高駢在 《途次內黃馬病寄僧舍呈諸友人》中就寫過:“好與高陽結吟社,況無名跡達珠旒”。至今,不少當代詩社還沿用吟社的稱呼。由此可見,吟誦對于詩歌的意義。
吟誦可以借原作品在音樂上的特性,利用書面語言、口頭語言和肢體語言的結合和互動,更加深刻地理解詩歌的意義。湖南吟誦名家史鵬就表示:“我們的傳統文化憑什么傳下來?一個是文字,一個是聲音,就是吟誦。”老先生還特別推崇方言吟誦,“用普通話吟誦詩詞,就把詩詞原來的音樂美感完全破壞了”。可見,真是“詩非吟不能讀也”。上世紀初,隨著社會的急劇變革,代代相傳的吟誦受到了很大沖擊,吟誦藝術逐漸衰落。“挖掘、搶救、保護吟誦藝術迫在眉睫。”史鵬老先生表示,“推廣普通話和使用方言吟誦其實并不矛盾,反而能更好地傳承和推廣傳統文化。”
而吟誦還要掌握特定的技巧,是門“綜合藝術”。學好吟誦,除了要講究“平長仄短,抑揚頓挫”之外,還要做到字正腔圓,不慌不忙,并適當使用肢體語言,如面部表情、手勢等。在此次“新時代·新征程·星城追夢”新年詩會上,除了著名的朗誦達人朗誦了各位詩友創作的新詩,更有言建忠先生和雷燁女士分別吟唱了古體詩,非常有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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