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繼宏,來自銅川市耀州區的一個小鄉村,現在管理著一個肉羊養殖合作社和扶貧產業園。現在只要到耀州區董家河一帶說到養羊的,沒有人不知道她,都知道她上過大學,而且年收入40多萬元,卻突然到農村的羊圈里當了“女羊倌”。當初的“華麗轉身”一度曾不被家人和身邊朋友所理解。
董家河鎮西柳池村,一個渭北高原平凡的小山村。祖祖輩輩,幾千年來都是靠著“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勞作,守著土地艱難刨食。由于干旱少雨,加之種植結構單一,起早貪黑、辛勤勞作、精打細算,日子還是緊巴巴地過著,十歲以前她都沒見過一張十塊錢的“大團結”。從記事起,父母就不停地給她灌輸“好好上學、走出農村”的思想,這種灌輸曾經深深地影響了她的擇業觀。2005年大學畢業后的她,和村子里的年輕人一樣,同樣也選擇了外出打工,跟大多數人不同的是,她畢竟上過大學,工作環境、工資待遇都不錯,管理著幾十個人的團隊,往返于北上廣這些大城市,丈夫的事業也步入正軌,他們夫妻有屬于自己的公司。7年在外奔波的生活,每當靜下心來,最想念的還是父母,每次他們給作為女兒的她打電話噓寒問暖的時候,浮現在她腦海中的,始終是母親那雙滿是老繭的手、父親布滿皺紋的面龐、鄉親們淳樸的笑容,以及家鄉的山、門前的大柳樹,當然還有一想起來就流口水的家鄉菜,一種“無根浮萍”的感覺便油然而生。所以在2012年6月,何繼紅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要回家創業。大家應該能體會到,在那樣的小村子,一個已經走出去好些年的大學生要回來創業,無疑是很新鮮的。最先“發難”的是父母,用他們的話說就是“辛辛苦苦供你這么多年,白忙活了”。鄉親們呢,看新鮮、不信任的居多。起初的那段時間,她就是這樣硬著頭皮,頂著親情的壓力和鄉親們的議論過來的。
開始創業,才發現困難比自己預料的要多得多,支撐她走下來的是理想的動力,或者說是一股倔勁。2012年6月到8月,她一直奔走在鎮政府、農業局和村子之間,了解政策,尋找商機,最終確定了養羊這條路子。說干就干。首先遇到的是技術難題,說到養羊,還得學人家內蒙,于是她發動家人去內蒙考察,家人都拗不過她,只能嘆口氣、沉下心來幫她。第一次去的時候,作為人妻的她已懷孕5個月,由于大霧和路滑,車子在半路發生了交通事故,父親和丈夫撞得滿臉是血,她也被安全氣囊撞暈了,剛買回來的汽車也報廢了。在醫院里,父親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她,猶豫再三,勸 “咱就不去了吧”,執拗的她卻不甘心這樣停下來。短暫休養后,一家人背著行李,坐火車、搭班車,一路奔波到了內蒙,考察完后又火急火燎地趕回來。人在為一件事忙活的時候,往往顧不上其他,現在回想起當時的場景不由得感到后怕,車上不僅有她的父親、丈夫,還有未出世的孩子啊。要開始建羊場了,她懷著無限憧憬,挺著大肚子在工地忙活,丈夫心疼的呵斥聲也充耳不聞,因為她知道省下一份工錢就能多買兩只羊。眼看羊場快建起來了,投資卻遠遠超出預算,她工作幾年攢下來的幾十萬遠遠不夠。這時候她有身孕,所以家中她最大,家人都只能幫她想辦法。丈夫忍痛便宜轉讓了在浙江公司的股份,弟弟把準備結婚的10萬元拿了出來,父母也把他們的“棺材本”取出來給了我,加上一些創業貸款,就這樣七拼八湊,湊了100多萬,羊場總算是落成了。接下來就是開始養殖,真正開始干的時候,才體會到了干事創業的艱辛,選種、采購、飼料、喂養、防疫、銷售等等,忙得焦頭爛額,兩個孩子完全丟給了父母,丈夫也成了她的全職員工,七大姑八大姨都來幫忙。最缺的還是養殖技術,這方面鎮政府、農業局給了她很大幫助,組織專家上門傳授,開辦講座,技術難關總算是一步一步度過了。養羊就像一場修煉,他們把羊當成了自己的孩子,從未干過農活的丈夫,跟著她這個“女羊倌”變成了地地道道的農民,整天開著小三輪,提著鐮刀割草,刮風下雨從不間斷。記得有一次,剛出生的幾只羊羔出現了“假死”癥狀,丈夫二話沒說連忙跪在地上給小羊做人工呼吸,小羊羔終于轉危為安,全家人這才松了一口氣。困難總是接踵而來,但都被一個個地解決掉。慢慢的,養殖步入了正軌,也開始有了收益,十里八鄉也都知道那個走出去的大學女娃回村養羊了,技術還不錯,她成為了遠近聞名的“女羊倌”,各級領導對她的養殖事業也給予了充分的關心幫助。
開始盈利了,但她的初衷并非僅此而已,要帶動更多人致富,不然回來干嘛。養殖搞了一年以后,運營就逐漸穩定,收入也有了保障,他們家也步入了村里的“富人”行列。但這不是她的本心,拽著丈夫從大城市回農村,不是為了賣羊肉賺錢的。她并沒有止步,通過各級領導的支持和鼓勵,創辦了天茂養殖專業合作社,取“天茂”這個名字,一來是想改變靠天吃飯的傳統,二來畢竟是搞養殖,取“水草豐茂”之意。合作社既然創辦了,必然要吸收群眾加入,這個過程更加艱難。怎么說呢,幾千年來的種植傳統、村民們保守的思想,以及不可預料的風險,都成了攔路石。對于這種擔憂,她非常能理解,農村人嘛,家底薄,經不起折騰,幾只羊可能關系到一個學生的學業,也可能是他們的“棺材本”。干著急也沒用,她先是說服幾個小時候的伙伴加入,半年多,他們幾個就有了一筆不菲的收入,加之她賣力宣傳,鄉親們一算賬,看到了希望,一咬牙一跺腳紛紛加入,一年多時間,就吸納了100多戶,覆蓋了周邊十來個村子,她這個“女羊倌”也成了十里八鄉的小名人。2015年開始,脫貧攻堅工作在全國轟轟烈烈地推開。去年10月份,董家河鎮上的楊書記領著區上農業局、扶貧局領導找到她,說想由她牽頭,通過產業扶貧帶動群眾脫貧。她一看,這不正合我意嘛!幾乎是一拍即合,當下便就自籌300萬元,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建立了“銅川市耀州區天茂養殖扶貧產業園”,同全鎮9個村137戶貧困戶簽訂了肉羊托管養殖協議,貧困群眾可以將他們的產業發展資金投入到合作社,年底拿分紅;還可以免費使用合作社的圈舍養羊;同時可以自己種植飼草,合作社統一收購。干就要干得實實在在,只有這樣才能攏住鄉親們的心,消除他們的顧慮和擔憂。記得當時在王家砭村簽協議時,一位80多歲的老人家對她說,“你是個有恒心的娃,不容易呀,把羊放在你那,我放心”。回想起這幾年的經歷,她覺得就沖這句話,值了!
做帶頭人,以前是個夢想,現在夢想逐漸照進現實,這種快樂難以言喻。合作社發展至今,從最初的300只羊,到現在存欄2000只,滾雪球般不斷發展壯大,年銷售額400多萬,帶動200多戶群眾,入社的農戶,最多的年收入達到了十多萬元,貧困群眾每年也都有了穩定的分紅。有了收益就有了動力,村里的養殖大戶越來越多,生豬存欄達到了3000多頭,養雞的達到了4萬多羽的規模,果業合作社也建立起來了。但要說到最讓我感到驕傲的,是村里的年輕人開始陸續返鄉了,許多都加入了他們的合作社,老人小孩有了照顧,逢年過節村里也響起了鑼鼓、秧歌、唱歌跳舞的聲音,整個村子都顯得“活”起來了。雖然她自己的事業做得并不算大,但她始終相信一點,那就是扶貧濟困、幫助他人是所有大小企業家、創業者本身就有的需求,甚至是“剛需”,不論初心如何,當事業干到一定程度,是一定會產生幫助他人的念頭的。他們村就是這樣,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選擇了在家創業,捐資助學、帶動貧困都很積極。
想想未來,她想堅持養羊,但羊肉必須走出去,開拓更大的市場。在外工作多年的經歷,給了她許多歷練,也使她增長了不少見識。每當看到關于食品安全問題的報道后,她都痛心疾首,暗自下決心,一定要向市場提供最安全、最放心的農產品。由此她萌發了中草藥喂養、“無抗養殖”的思路。經過調查研究,她發現,隨著消費的不斷升級,綠色農產品已然是塊“大蛋糕”。于是她聯系銅川市羊產業聯盟,共同研發中草藥飼養配方,并注冊了自己的羊肉商標。下一步,她想通過走“種草+養殖+加工+銷售”的肉羊三產融合路子,開實體生鮮連鎖店,打造綠色生態羊肉品牌。將來,他們的羊肉不僅要在國內賣,還要走向國際市場。以前這一切都太遙遠,現在的她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
十幾年里,她從一個喜歡旅游、美食、新衣服的女大學生,到一個行走在寫字樓、天天曬朋友圈、充滿小資情懷的女職員;又搖身一變,成為了每天頻繁穿梭于羊圈里帶著鄉親們致富的新型職業農民。這中間經歷的種種艱辛、刻苦和嬗變,鋪就了青春成長的道路。青春應該是什么樣的?近來一直在讀的《習近平的七年知青歲月》這本書,就給了她關于青春的答案,她很欣慰自己選擇了一條充滿艱難、充滿不確定性,卻又充滿光明的道路。能夠把個人情懷融入新時代的偉大征程,是幸福的,更是幸運的。相信執拗的她,一定會繼續擼起袖子、撲下身子,踏踏實實干下去,讓青春隨著家鄉的一點一滴改變而不斷閃耀。
有人說現在是一個“小時代”,談理想、談抱負顯得矯情。但她不同意,正如習近平總書記說的那樣“現在,青春是用來奮斗的;將來,青春是用來回憶的”,她不想她將來的回憶里只剩下一個“安穩”。女子憑什么不能有大情懷?這正如她說“她就是要帶動鄉親們致富,她就是要讓扛著鋤頭掙溫飽的農村人發家致富。為了銅川二萬九千余名貧困群眾如期脫貧,這個青春我必須吃苦,這樣的苦她愿意吃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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