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織漁網用的竹梭和銀線。/劉文偉供圖
一個正在編織中的蝦籠。/劉文偉供圖
李宜明在織網。/劉文偉供圖
　　佛山新聞網訊 佛山日報記者楊立韻 通訊員梁宇聰報道：竹梭在手里“引、提、繞、拉、收”，銀線隨之迅速地結成眼、打成結、連成網，最后一抖開，新織好的漁網如泄地的十五月光……昨天下午，記者來到了白坭鎮位于西江邊上的漁業村探訪至今仍堅持用手工編織漁網的手工藝人。在老漁民彭友元的手中，竹梭和銀線飛快交織，迅速織成一張網。
　　目前，跟彭友元一樣以打漁為生、同時兼做漁具，仍然堅守祖業的人的疍家漁民越來越少。他們在水上忙活了大半輩子，休漁期期間回到岸上，手也沒有停下來，轉而張羅新一年的漁具。同休漁期期間曬著午后慵懶的陽光相比，他們更期待開漁期的到來，期待漁網重新撒向江海的一刻。
　　水上吉普賽人的基因，在他們這一代人身上，早就深如烙印。
　　銀線飛梭漁網落地
　　彭友元會清楚記得這一本子打過多少難忘的漁獲。因為他已經72歲了，已經到了“打不動”的年紀。不出一到兩年，他就會從祖傳的漁船上退下來。但是在這一天到來之前，他仍然沒停下手中的活兒，休漁期修網、織網，爾后又是回到江上，逐浪、撒網，一甲子以打漁為生，要是消停下來，他“不習慣”。
　　“現在在織一張‘三重網’。”彭友元應答完記者，目光隨即又轉回到他手中的竹梭。只見他略顯粗短，而且布滿鄒紋和老繭的雙手，一只磨得光滑的竹梭捏在他右手，左手則利索地在一片銀絲里撥動和拿捏，很快，一個個“寸六眼”就在彭友元的手中有規則地連結在一起，在銀絲的尾端，大約每隔一臂之長的地方，就有一個小鉛片做成的尾綴，當漁網撒到水里，全靠它們拉動漁網下沉。
　　這只是“三重網”的里子。為了更好捕獲魚類，彭友元還要在正方兩面各添一重保險——分別是一張網眼長寬約八寸長的外網。這樣的網專為捕捉三、四兩重的小魚而設計，如鯪魚；但是七八斤重的大魚如果不夠“聰明”，不懂得使勁，從網眼把漁網擠破，那也一樣成為彭友元的網中物。
　　彭友元邊說，邊朝記者拉扯了一下他織好的這張漁網。在他的印象中，鰆魚、黃尾魚，也是這張漁網的“常客”。前幾年，他的堂兄捕獲了一條五十多斤重的西江大鯰魚，這讓彭友元羨慕不已。
　　“這輩子就打過兩次大魚，一次是20斤，一次是18斤，都是西江鯰，最近的一次15塊一斤賣給酒樓了。”
　　只不過近年來自己年紀大了，每次打魚的漁獲也少了，自家的子女也都外出打工，彭友元說，現在織網，更多的是一種習慣使然。就算開漁期到來，“也不過是圖個早茶錢。”
　　疍家余音悄然遠去
　　彭友元這樣的老漁民，或許可以視為疍家漁民這個族群日漸凋零的一個縮影。什么時候織什么樣的網赴什么樣的水域捕什么樣的魚，乃至水上婚宴的喧鬧，咸水歌的余音，到他們這一代，都可能就此戛然而止。
　　以白坭漁業村為例，當地持證的漁民僅剩下20來戶，而且年齡偏大，年輕的時候，他們打魚的足跡遍布西江流域。現在，他們為了減輕工作強度和增加收入，不少人選擇投放蝦籠。57歲的老漁民譚彩銀說，西江下肉質鮮美，深受食客追捧，每一年，經她手制作的蝦籠就有不下1000個。
　　在譚彩銀的手中，一張張深綠色、質感要更為粗硬的漁網同樣在接受麻利的“塑形”。
　　譚彩銀說，做蝦籠的秘訣在于做好“頭蘇”，爾后，按照“頭蘇”間隔9個網眼，“二蘇”間隔12個網眼，“三蘇”間隔13個網眼的規格，一張半徑約0.5米的漁網將合攏成蝦籠。
　　記者看到，所謂“頭蘇”，是用鐵絲網圍成的一個圓，為了防止銹蝕，譚彩銀還在外面套了一層塑料。譚彩銀說，從學會編制蝦籠算起，也過了有十來年。現在她織好一個蝦籠大約需要20來分鐘，運氣好的話，一個蝦籠能用上一個月。
　　僅比譚彩銀年長1歲的李宜明同樣對織網有著獨特的記憶。他從十來歲跟隨父親打魚，見證了漁網從麻繩到尼龍的轉變。
　　過去，漁民制作漁網，材質是麻繩所做，為了防止漁網因為浸泡而容易腐爛，他們往往要先把漁網放在薯莨汁液里浸泡一兩天，經曬干后再放到半人高、半米寬的大鍋里予以蒸熟——一張能久經戰陣的漁網方才大功告成。
　　不過隨著時代進步，這樣的漁網，這樣的技藝，早已退出歷史舞臺。唯一不變的是，李宜明仍然清晰記得，什么時候什么樣的水位，能下什么樣的網。
　　李宜明說，像以往這個季節，要捕從海里洄游產卵的黃魚就要下專門的小網，要是想捕鳊魚也是一樣。這些網有疏有密、有深有淺，有寬有窄。
　　只是如今，它們大多晾曬在院子里，等待著新一輪捕撈的號聲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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