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來,沒有西瓜的夏天一定很熱。
小時候,很多小伙伴都羨慕我有個會種西瓜的父親。那時土地很金貴,一般人家是舍不得拿出來種西瓜的。
每年盛夏時節來臨,在知了一聲趕一聲的聒噪中,父親總是帶著一身的暑氣,大汗淋漓地擔著一擔豬草,然后變戲法似的從里面摸出一個圓溜溜的西瓜來。我們小孩子馬上眼睛一亮,圍攏上前,迫切地想吃瓜。父親總是慈祥地告訴我們不要著急,西瓜需先浸在涼水里之后才好吃。于是,吃西瓜成了很有儀式感的事情。
才浸一會涼水的西瓜,總是被不斷驚擾,我們紛紛學著父親的樣子用手拍拍,連忙告訴父親“好了好了”。在消暑的美食面前,小孩子實在是沒有耐心。父親自然知道我們的小把戲,一邊吩咐著我們做準備工作,一邊給我們講故事打發等待時光。終于在我們熱切的目光里,父親雙手撈起那顆浸在涼水里的大西瓜,放在桌子上,然后一刀下去,隨著“叭”的一聲悶響,西瓜被切成了兩半,似乎也切開了一個涼爽的夏天。
我們總是把最大的一塊先送給奶奶后,然后才迫不及待地開始吃瓜。被涼水浸泡過的西瓜果然好吃,冰涼爽口,輕輕咬一口,感覺整個夏天都是涼的。我們邊吃邊吮吸著甜甜的汁水,感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父親從來不吝惜他種的西瓜,總是適時地分給我的小伙伴。我也因此收獲了許多珍貴的友誼。我們一起放牛,一起捉知了,一起到河里泡澡,讓每個夏天,過得不那么炎熱。
后來,土地政策放寬以后,村里種西瓜的農戶開始多了起來。父親更是擴大了種植面積,不斷承包土地去種西瓜。父親種的瓜,用的是有機肥,不打農藥,自然瓜大瓤甜,在當地小有名氣。
我參加工作后,每年暑假都要回老家,不僅是看望父母,其實心中也極是惦記著父親的西瓜。好像不吃上幾塊,就沒夏天的味道了。我常常學父親的樣子,把西瓜浸在涼水里,然后一刀下去,聽那“叭”的一聲悶響時,感覺一下回到小時候。
每年伏天,我們總能吃上父親的西瓜,這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我一直沒感覺到夏天特別的炎熱,那是因為父親把夏天藏進了西瓜里。
趙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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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藏在西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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